霍府,寅时。
天色正暗,只挂着零星几颗星子。
整个霍府都沉睡在一片静谧中,除了前院的小山居。
霍敬亭昨日安排布置下去后,陆陆续续就有回应后续。
往常这些事他都是交给幕僚去处理,但他满脑子都是卢宴珠已经知晓裴子顾的救命之恩了。
要不了太长时间,她肯定会知道裴子顾是为了不拖累她才选择退婚,会知道裴子顾把续命的药留给了她,会知道这些年裴子顾一直爱着她。
是,他已经明白,卢宴珠不是因为爱裴子顾才是如今的性情,可她会爱上的男子就是裴子顾这样的性情!
他们是青梅竹马,是合八字算出来的天作之合,还是高山流水、志趣相投的知己。
霍敬亭可以想见,一旦两人误会解开,他们一定会冰释前嫌、再续前缘!
怎么可以?
他绝不会答应!
裴子顾就是一个随时都会一命呜呼的短命鬼,现在的他根本配不上卢宴珠!
可他心里也清楚,卢宴珠爱一个人的话,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。
裴子顾就是因此,才会选择放手。
若是裴子顾还有自知之明,一定会拒绝卢宴珠的吧?
可真的有人能拒绝捧着一颗真心的卢宴珠吗?
霍敬亭清楚他是裴子顾完全相反的人,若是他能得到卢宴珠的爱,无论他是被打落地狱,还是登上云巅,他都绝无可能松开卢宴珠的手。
他这样满腹算计,认为利益比感情更牢固的人,尚且都做不到。
裴子顾真的能做到再一次推开卢宴珠吗?
霍敬亭非常怀疑,毕竟裴子顾也是肉体凡胎,没有成佛成圣,他不相信裴子顾真的没有一点贪恋红尘的私心。
霍敬亭笔尖迅速写着行文温和镇定安抚门人下属的字,脸色却越来越阴沉。
他不可能把卢宴珠拦在府里,也拦不住她。
他写了张便条,让属下加急去办散布裴子源与寿阳公主有私情的消息。
寿阳公主有面首是一回事,与裴子顾的嫡亲兄长有私情是另一回事,他不信裴子顾真的一点不在意。
霍敬亭原本的目的是想借此把水搅浑,现在他是想借此把公主府搅得不得安宁。
让公主府自顾不暇,回绝掉卢宴珠的拜见。
不是他不愿意放手,只要卢宴珠喜欢,往后她和谁在一起他都能接受祝福,唯独裴子顾不行,只有他绝对不行!
等他处理完琐事,时辰已经来到他要梳洗换衣,去上朝会的时候。
半日,已经是刑部尚书举棋不定的最长时间了。
等会儿的朝会,注定不会平静。
霍敬亭洗手净面,换上绯红织锦官袍,补子上面的孔雀纹样展翅欲飞,鸟喙上绣着金线。本是象征清廉高洁的禽鸟穿在了霍敬亭身上,莫名多了几分猛禽的神态。
小厮在他身侧提着灯笼照路,这条上朝的路他走了上千次,当他看到青石板路尽头的身影时,一瞬间以为自己走错了,又一次不由自主走到清辉院去了。
卢宴珠提着灯,衣袂被风吹得飘起,她望着星空,静立在夜色之中。
听见声响,她望向霍敬亭,提着光向他走来。
“二爷,我送你出府去上朝吧。”
霍敬亭微有些恍惚:“我以为你不会来了。”
卢宴珠面容沉静,并没回答他的话,而是递给了霍敬亭一包油纸包着的糕点:“我送昀希上学时,也会送他一些吃食,二爷你拿着在路上垫肚子吧。”
霍敬亭没说车马里会备吃食,只沉默接过,放入了袖中。
卢宴珠与霍敬亭错开半身的距离,她提灯照着霍敬亭脚下的路,四野静谧只剩下两人的脚步声。
她问道:“二爷,你想要的相送是这样的吗?还是有旁的要求?”
霍敬亭明白卢宴珠只不过是为了践诺,他颔了颔首,并没有提其他要求。
霍敬亭像是忍受不了安静的气氛,他开口说道:“夫人,我有一个疑问。”
见卢宴珠并不抵触,霍敬亭继续开口,“你在族学为霍昀希出气那次,如果当时有个学子,他本性顽劣,并不是诚心悔过,偏偏他又一字不错默写出了全篇《左传》,你会如何应对?”
卢宴珠有些意外霍敬亭会突然提起这件小事,她回道:“我应该还是会把御赐的金银当奖励给他。”
霍敬亭眉梢微扬:“目的落空,不会不开心?”
“当然会。我本来就提高了难度,刻意为难他们。我自己都不能一字不漏默出左传,既然他依约做到了,当然也值得嘉奖。”
“这样啊——”霍敬亭喃喃低语,如果当初父亲也是如此,或许他也会悔改?谁知道呢。
卢宴珠问:“二爷是遇到相似的情况吗?”
霍敬亭看着的近在咫尺的大门,再远的路都会有尽头,更不要说这段距离本来就不长:“夫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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